第二十七章 我——見參！

木下軍在追擊。

他們前方的正是齋藤龍興所領的三百軍勢，直到現在木下秀吉才發現在城外包圍了很久的齋藤軍竟然只有不到三百！

木下秀吉不只感到了被羞辱，還想一舉擊破齋藤龍興這些軍勢以報被騙之仇！

「主公，如此不顧一切地快速追擊很可能會落入對方的陷阱！」蜂須賀勝正如是說。

「不會有陷阱的，別怕！」木下秀吉肯定道。

另一邊廂，正被追趕的齋藤龍興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圍城還有計劃成功時那興奮的大笑，這一刻他無比想要有一支援軍趕過來，把身後如牛皮藥膏一樣的織田軍給殲滅掉。

「半兵衛，他們怎會追這麽快！沒有布下什麽陷阱或是阻礙嗎？」感覺自己快要被追上的齋藤龍興十分慌亂。

「沒有陷阱，我們只能再加快速度回十九條城，只耍回到十九條城就是安全！」竹中重治也感到了吃力，他雖然知道織田軍很擅長跑，可是他也沒有想到，竟然又比之前跑得更快了。

——這完全是不合理的跑速！

這令竹中重治都有點惡意地認為織田軍九成訓練都是在跑步，而且還是負重跑的那一種。

不布下陷阱是必然的結果。

因為這裏的地形兩方都不陌生，不說這裏半年之前還是齋藤家領地這件事，先說木下秀吉在這半年裏也沒有少來考察這個很有可能成為戰場的地方。因此雙方都很清楚哪裏可能存在埋伏，那裏又有什麽地方是不利的地形，所以陷阱放了能發揮作用的機會也不大。

另外一個竹中重治不在這裏布下任何的埋伏原因，就是他已經沒有餘下的力量去做這一件事。

不到三千軍勢本來分兵去攻擊不同的城就已經十分不夠用，怎可能再分出一點，做那些無用之功呢？

其實一開始的計劃之中，是放棄森部﹑冰取兩城，直接燒掉，然後在引出木下秀吉之後，利用這兩隊分兵回軍攻下墨俁。因為在他的預想之中，森部﹑冰取兩城在信長大軍來到時，其實有一半以上的機會還是要丟回去的。只是即使這樣跟齋藤龍興說明也沒有用，這不是會不會丟的問題，而是他不能做出把城拱手相讓的姿態……

沒錯，齋藤龍興已經經不起再一次聲望的打擊，所以就算明知道要是個有一半機會丟的城池，也不能放棄，只能以最少的兵力來作出看起來比較體面的抵抗。

這樣你追我跑的時間維持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然後齋藤軍終於由地平線上看到了十九條城。事實上，如果讓齋藤軍自己以急行軍走這一段路的話，大概也要走三個時辰，這次能以兩個時辰到達，只是因為後面有織田軍在追趕著。

「到了，終於到了！」

齋藤龍興這一刻有種想要哭出來的感動，這兩個時辰是他十五年人生之中最驚險的一次，如果可以他以後都不再想要受這種罪，不想再要親自出征了……

這時竹中重治還不知道齋藤龍興的想法，要是他這時知道了，可能就不會有以後那一件事發生。

人心裏的想法無法猜測，而世事也有很多是算不完全的，意外總是會發生。這一點木下秀吉是深有體會，他可沒有想到前方的齋藤軍竟然如此能跑，這都跑到了來十九條城。

「主公，我們是回軍嗎？只有四百多軍勢不可能攻下十九條城。」

木下秀吉咬了咬牙，「只差一點而已。」

他是看得出來，這一隊齋藤軍是強弩之末，要是距離再多半路，那情況就必定逆轉，齋藤龍興就是個死人了。只是現實中沒有那突然外出來的半裏，而他手中的軍勢也不足夠攻城。

「主公？」

木下秀吉嘆了氣，「回軍吧，這一次就放過他們。」

「等等——前方的齋藤軍突然停了下來！」蜂須賀正勝把所有人都看到的事由口中說了出來。

「為什麽？」木下秀吉疑惑。

「為什麽……」竹中重治嘆息。

下一刻，同時問著為什麽的兩人，都得到了他們的答案——

「我，織田家侍大將小牧山城城主阿犬——見參！」

那一個沒有頭盔，沒有臂甲，滿身傷痕，連身後本應有兩面的靠旗都只剩下一根，左手還甩著個人頭的阿犬，右手持劍，左腳踏在齋藤武士的屍體，立於十九條城三之丸的城墻之上！

「是……是大野殿！」

——我﹑我又輸了。

竹中重治看了一眼阿犬的身影，以及她身下被打破了的城門。

這次竹中重治沒有如上一次般被嚇呆，失去了希望，因為他是輸了，但還沒有失去全部籌碼，只要抓住了機會，就有下一次可以再賭的機會。

「半半半兵衛！是那惡犬！是那惡犬！我們要要要怎麽辦啊！」

「進城，再出城。」竹中重治果斷。

「什麽？你要攻擊那頭惡犬？」齋藤龍興驚叫。

「不是，是匯合還在城中的軍勢，然後轉進回去——」

「城中？城不是已被惡犬攻破了嗎？不要十九條城了嗎？不要了嗎？那我們不就是又失敗了嗎？之前你不是信心十足能完成計劃的嗎？」齋藤龍興拉住了竹中重治的衣袖，神情仿如失去了希望的絕癥病者。

「人事已盡，屬下只能在戰前把勝算推到九成，可是這世上也是有能把一成生機換來成功的人……這就是惡犬之所被稱為惡犬的原因。」

「啊……啊呀……」

竹中重治看著那眼中沒了神彩的齋藤龍興，心裏有著濃濃的不屑。

「那就罷了，按照半兵衛所說的去做吧，只要回去了稻葉山城就好了……」齋藤龍興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麽，不再歇斯底裏。

犬備在城墻上撕殺，但正如竹中重治所想，阿犬並沒有完全占領了十九條城，她只是比竹中重治快到達一點，而且還是強行追殺長井道利才破開這城門，城內二之丸和本丸裏都仍在齋藤家的控制。

「行了，不用再扶著我，他們應該跑了，叫慶次郎回來……如果猴子來了，也叫他別追，守住這裏等我哥來吧。」阿犬吸了氣，讓信義把她輕扶到地上坐下。這時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受傷失血再加上長時間的戰鬥，令她虛弱異常。

老實說如果不是木下秀吉也有跟著齋藤龍興，那阿犬可能就要輸了，因為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體力跟血一樣，都像是幹了……

「母親大人！」

「還有我不見人，其他事由信昌來決定。」阿犬瞄了一眼信昌。

「是，主公！」織田信昌點頭。在赤瀨清六死了之後，他就是這裏除阿犬之外，能下決策的武士。

「母親大人，水。」織田信晴把自己的水壺解了下來，送到阿犬的嘴裏。

「一點就好，我要休息，把醫師找來，是時侯要處理一下傷口……這傷口，嘿嘿，也是太多了吧？」阿犬苦笑，她早已沒有力氣，能支持到現在基本上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明白——醫師！快找醫師！」

阿犬雖然不想閉上眼睛，但她卻不得不閉上。她想著，如果這一次她沒支持過去，是不是又會到了另一個世界去呢？

——是讓我去還債嗎？還是叫我去把好人送到天堂呢？

接著所有的事都水到渠成一般，齋藤軍退出了十九條城，而木下秀吉帶領的織田軍則是重新入主了這一度失去了的十九條城，織田家再一次把陰謀打破，是一次後發制人的大勝。

只是這代價對阿犬一家來說，沈重得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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